齊修遠踏入府門,有一絲恍惚。
難得有時間早些回府,不用處理政務,不用勾心鬥角。
其實明明還有許多事該他去處理,可他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
他想回房先見見璃珞,也多陪陪她。
這次分明是有人針對他,如今只是在父皇那裡埋了一個炸藥,接下來一定還會有後手,去引爆這個炸藥。
理智上,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時間耽擱了。
這次的事如果處理不好,他多年的經營就全完了,他會滿盤皆輸。
可是他的心告訴他,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為這個女子留一條後路。
如果他真的逃不過這一劫,弒君之罪,禍及滿門。
他希望在全府受難之時,至少能讓這個女子平安逃脫,安靜過完下半生。
齊修遠都覺得這樣的自已有些陌生。
活了二十幾年,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即使是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南音,也沒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
竟然能讓他將自已的性命、權勢都放在後面,將她放在第一位。
這一刻,他再也不能不承認,他就是深愛這個女子。
即使她的來歷有古怪,即使她始終有一些事瞞著自已。
齊修遠踏入璃珞的房間,對方正坐在窗邊,出神地看著窗外。
自從小產後,這就是她最愛做的一件事。
“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
璃珞轉過頭,齊修遠拿過披風,蓋在她身上,
“還好,今日天氣不錯的。原本想出去轉轉,可是我怕你回府後找不到我,所以就坐在房中等你。事情解決了嗎?”
“嗯,你別擔心。”
璃珞低頭,
“今早天將亮時,府中傳來爆炸聲,管家很慌張,這次是不是有很大麻煩了。”
齊修遠抬手,將璃珞的臉緩緩抬起。摸著心愛女子的臉頰,眼神那麼溫柔,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不怕,只要在你的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齊修遠將人擁入懷中,璃珞也伸手,二人抱得緊緊的,彷彿就要這樣一生一世,再也不分開。
屋內寂靜,過了許久,齊修遠才緩過情緒,將人鬆開,語氣輕鬆地說,
“璃兒,父皇宣我,確實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我做,我可能要暫時離開府裡,離開很久。”
璃珞笑了笑,
“你又不是第一次離府,還怕我會不適應嗎?你有事儘管去做,我就在家中等你。”
“不,璃兒,我要去禹城,要去許久,我捨不得和你分開這麼久,你去禹城陪我好不好?”
“好,我陪你。”
璃珞依舊笑著,她從來不會拒絕他的要求,無論什麼緣由,無論什麼要求。
“我要明日一早隨著其他大臣一道出發,帶著你不方便。一會你就先隨著我的人走好不好?我已經吩咐好,一會由我的心腹帶著你離開,你偷偷走,以免被父皇知道,我帶著女子去辦差,會對我不滿。”
“好,都聽你的。”
齊修遠再次將人抱入懷中,閉上眼睛,
“我命丫鬟帶了許多銀票和財物,你路上好好照顧自已,別委屈了自已。”
“好。”
“我在禹城置辦了一處宅子,那裡就是你…我們在禹城的家,你是宅子的女主人,想做什麼都可以。”
“好。”
“那你現在收拾行李…別收拾了,缺什麼路上再買吧。我讓人這就帶你走好不好?”
“…不想再和我多待一會嗎?”
“不了,快些走吧。我也還有事,不能陪你太久。”
璃珞推開齊修遠,笑著看著對方,
“那我先去等你,你要快點。”
“好。”
低頭在女子額頭上落下一吻,齊修遠為璃珞繫好披風,親自送著人出了房間,由他的心腹暗衛護送離開。
見著璃珞離開,齊修遠站在庭院中,許久不曾挪動腳步。
管家站在身旁陪著,雖然他的主子未必需要,可這樣,至少能讓他看起來不那麼孤單。
“我給她準備的戶帖都叫下人帶上了?”
“王爺放心,都準備好了,也吩咐過,到了那邊再拿給夫人。”
“好。”
如此,她以後就是有身份的良家女子。
留給她的金銀珠寶和丫鬟侍衛,也足夠她平安富足地過完下半生了。
齊修遠收回心中萬千思緒,再回頭,目光已經不見了剛剛的悵惘之色。
他將璃珞安排好,只是避免意外,可他不是會輕言放棄之人,他還是要爭取,爭取機會去禹城接她。
齊修遠向回走,管家跟上。
“那邊準備如何了?”
管家壓低聲音,
“殿下,都準備好了,只等你命令。”
齊修遠抬頭看著天空,那麼晴朗,不知道他的未來會是怎麼樣。
齊修遠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交給管家,
“那幕後之人不會給我太多準備時間,想必他的後手就要來了,這塊玉佩,你拿著,若真是到了我設想的境地,就拼一把吧。”
“是,奴才遵命。”
“宮中如何了?”
“眼線來報,貴妃娘娘和五公主已經被皇上私下命人看管起來,但是並沒有聲張,也不限制她們走動,只是有人暗中監視,如我們一般。”
二人一邊走回書房,一邊繼續商量著後事。
一位婆子急匆匆地跑來主院,
“殿下,蕭側妃不見了。”
齊修遠被帶入承乾殿時,心中就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當看到殿內跪著的女子時,這種不好的預感彷彿就落地成了實質。
但是這一刻,他竟也沒有絲毫意外。
彷彿早就已經想到。
在得知蕭側妃失蹤時,他心中就升起了這樣的感覺。
“兒臣參見父皇。”
“修兒,你看這個女子,你可認識?”
“父皇,這是兒臣府中側妃,蕭氏。”
“嗯,如今蕭氏來朕面前,說你私養死士,上次避暑行宮遇刺,也是你指使,你如何說?”
“兒臣不曾做過。”
“蕭氏給朕呈上了一物件,你要不要看看?”
語氣雖是疑問,可容不得人拒絕,直接將龍案上的東西,交給內侍,由內侍呈到齊修遠面前。
齊修遠低頭,擺在他面前的,正是一枚刻著麒麟的牌子。
“這牌子上的圖案你可熟悉?”
“兒臣不曾見過。”
“可你的側妃說,這是你書房之物。巧的是,朕也見過,在當初那些刺客的左胸口,皆有此圖案。
“兒臣是被人冤枉,請父皇明查。”
齊景帝沒有說話,目光深邃。
跪在地上的蕭明薇說道,
“陛下明查,妾身沒有說謊,況且大皇子是妾身的丈夫,如果不是因為對方犯的是弒君弒父之罪,妾身又怎麼會冒著被連累的風險,來冤枉自已的夫君呢?”
齊修遠跪下,
“請父皇明查,給兒臣一個公道。”
齊修遠神色不變,毫無擔憂。
如果這就是蕭南薇能拿出的證據,那麼他絲毫不擔心。
誰都知道,他早就放棄了蕭遠山,也是放棄了蕭南薇。蕭側妃記恨之下,做出什麼也是正常。
只要他矢口否認,蕭南薇的話,算不得定他罪的證據。
麻煩的不過是父皇心中對他的懷疑會加深,可只要沒有證據,父皇也不能對他怎麼樣。
從始至終,齊景帝只是看著二人,表情不明。
“蕭氏,若是誣告皇子,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你該清楚。”
“妾身很清楚。”
蕭南薇顯然也知道,她的一面之詞無法作為給這個男人定罪的證據,可她也不慌,抬頭對著齊修遠笑了笑。
“皇上,妾身這裡還有一個證據。”
蕭南薇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雙手高舉過頭頂,
“這是五公主親筆所書,五公主的話,皇上您總該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