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喝完最後的湯水,笑容邪肆:“考慮好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他轉身即刻提氣,打算以輕功潛逃,臨近屋簷,勝利就在眼前時,半空銀光閃爍,劍柄擊中少年腰腹,慘叫連綿。
不出所料,少年被吊打,重新癱坐回方才位置,模樣卻狼狽不堪。
林綰背對著抿過茶,淡然開口:“扶生,回來。”
扶生開過靈智,乖巧的橫在兩人之間。
她握柄,再次把劍放在少年脖頸。
“臭小子,讓老子好找啊!”
十幾名壯漢殺氣騰騰,豎眉怒目,麵攤不過幾刻,便被密不透風的圍住。
“找你的?”林綰收起劍,坐下看熱鬧。
“……”
少年嘴角抽搐,心虛地往後退,當真流年不利。
“陳家的東西也敢偷,活的不耐煩了?”壯漢愈發靠近,掄起拳頭便要動手。
林綰眸光點燃,又是陳家?
“再給你個機會,要不要跟我?”林綰護在少年身前,威壓側漏。
“嗯?”
僅憑一個字,少年徹底洩了氣,坐回長凳,為今之計也沒有更好的出路:“說些訊息可以,幫忙實在無能為力。”
宴樂拿起茶杯,轉過頭望向師妹,兩人不留痕跡地相視而笑,像是早有預料。
“幾位若是有眼見便離開,他現在於我還有些用處,且不能與你們走。”林綰出口客氣,顯然不想刀劍相向。
“偷陳家的東西,還妄想全身而退?”
領頭的壯漢嗤笑,不屑的擺過手,其餘人像看到鮮肉的野狗撲過來,紛紛亮出武器,勢要少年小命。
林綰表情未變,只是多些狠辣。
這些是凡人不錯,但明顯有武功傍身,不用她出手,單是對戰扶生,都被攆殺的毫無還手之力。
路過百姓見此場面,看過幾眼,便習以為常地扇過鼻風,迅速溜走,生怕惹上禍端。
陳家欺壓百姓也並非新鮮事。
林綰無意傷人,可在不斷糾纏中,還是沒忍住捏了個訣,幾名壯漢差點飲恨西北。
人總是這樣,欺弱懼強。
見識到她的厲害,領頭人悔不當初,全部默契地爬起來就跑,甚至不敢放狠話。
林綰回想幾人的話,再次打量少年裝束,看似簡約樸素,實則渾身上下皆為秘寶,手腕戴的是三層白玉細珠刻著八卦命盤,腰束山鬼銅花六錢,連發帶都繡有金絲吉祥紋……
那時觀手感,錦袋當為芥子須彌,光表面就裝有雷暴珠、束身符、靈旗等。
皆出自天下各處,有仙物藏魔寶。
林綰不是多事之人,是贈予還是偷盜,他人作為不點評。
“凡有關陳家的訊息,事無鉅細。”
四人相面而坐,鮮少的平和盛況,少年指尖沾染茶水,在桌面劃過條線。
“陳家祖上乃匪徒出身,所處地界魔物盛行,不得已搬遷瀟湘,居於黎月,以原始資本為啟動金,成為當地豪紳,一家獨大,然從五代後逐漸沒落。”
“今第七代掌家人陳逢春,年歲三十有六,當家主母黃秋霞,為其生有女陳繆施及其子陳淮,妾室生下與之年紀相仿的,還有位小姐陳繆霜,在前幾日剛離世。”
宴樂難得聽進去,眉頭微蹙:“想必今早我們看到的棺材裡,便是那位陳繆霜小姐吧。”
“不錯,領頭的女子則是陳家嫡出大小姐陳繆施。”
“那陳繆霜又是怎麼死的?”莫韞帶著滿心疑惑究問。
少年講的口乾,抓過茶嘗品完,繼續道:“陳家老祠堂建在處偏院,平日除兩名丫鬟掃灑外再無餘人,仲夏天燥,那日不慎走水,火勢燒至半邊天,救援方姍姍來遲,又逢祭祖,陳繆霜提前到場勘察,便死在那場火中。”
說到此處,他忽然轉過頭,眸光深沉地望向這位大師姐。
“同一時間,陳家老祖屍體被盜。”
莫韞撐坐著,雙腳悠然晃動:“那鎮上接二連三有人死去,你可知是怎麼回事?”
“算問對人了。”少年丟過去個讚賞的眼神,眉尾得意揚挑:“除我外,整個黎月鎮估計沒有第二人知道。”
“有傳言,這些人生前孽障作的太多,被山鬼所殺,可經我近半年來追查,死者們有個共性,皆在三日內飲用西北山下的河水。”
莫韞急忙回答:“是水裡有毒!”
少年搖頭,表情透著絲古怪。
“我試過很多方法檢驗,河水無毒。”
由此,線索也從這斷開。
林綰從始至終沒插話,結過賬又獨自提起劍:“今晚我們住客棧,你出錢,明早動身去陳家。”
另外兩人同情的拍過他肩膀,這段話題算結束。
少年還愣在原地,拳頭攥緊又松,氣的竟笑出聲,自言自語。
“我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你讓我出錢?”
他跑去追上林綰,對眼警告:“適可而止。”
林綰盯他有半晌,幾陣清風吹過髮間。
寒光半露,少年眼神頓慌,雙手甚至搖出虛影,態度轉變十萬八千里。
“瞧我說的哪裡話,這點銀錢還是有的。”
他輕揉的推過劍柄,陪笑耍滑:“既是一條船上的人,動不動拔劍多傷感情,收起來。”
黎月鎮位於西北山角,半山腰是遠近聞名的開福寺,自建起便有晨鐘暮鼓的習慣。
卯時,鐘鳴似石子入潭,悄然在幾個鎮子中掀起波瀾。
四人準點前往陳家。
陳逢春彷彿早就洞察一切,穩坐大堂等待,渾黃的眼中滿是計謀,看幾人頗有微詞,態度算不上多恭敬。
他旁邊站著位中年人,觀穿戴許是府內管家,老實地將頭壓低,有種漠不關已的疏離。
“四位便是蒼穹派來的仙人吧?昨日家中下人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話雖如此,陳逢春卻隻身未動。
林綰看破不說破,姿態放低直言道:“陳老爺說笑,是我將人護住,還打了您家中奴僕,要賠禮也應是我,綰兒在此賠罪。”
起碼在表面功夫上,她將面子給足。
“既是他偷了您家中寶物,現在便任由陳老爺處置。”
少年被推出來,也未狡辯。
淡然的臉除去冰冷,還饒有興致的望向她。
陳逢春喝茶的動作頓住,同樣意味深長地看她,轉而笑道:“仙人,當真任由我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