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籠罩四野,農曆五月的天不冷不熱,風攜著槐花香氣自遠遠近近處的枝頭陣陣襲來,味道香甜。
白兮挨著湖水坐了許久,眼看著湖面的落日餘暉從五色霞光慢慢暗下去,只覺周身有些涼意,於是起身活動筋骨,沿著園子裡點起的燈展光亮,向自已的房間走去。
在園中發發呆,放放空,白兮覺得心中輕快許多。
她也漸漸放下了那些在意卻無法改變之事。
剛從院子門口跨過去,白兮彷彿聽到一陣腳步聲,但很輕微。
環顧四周,卻不見人影。
一瞬間,白兮開始懷疑自已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便沒再管。
剛往前走幾步,卻覺得腳步聲越來越近,白兮剛要停步,卻一頭撞在一個軟而堅實的東西上。
她嚇得不輕,抬眼看去,發現撞到的竟是一個人。
因對方身著黑衣,故而沒看清楚。
“不好意思。”
白兮驚魂未定,連忙道歉。
但因光線昏暗,她又有些夜盲,所以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樣貌。
但隱隱可以感覺到,是個男人。
根據她目前對孤芳園的瞭解,這孤芳園裡,只有一個男人,那便是陸大廚。
一瞬間,她控制不住地耳紅心跳,靈魂彷彿被什麼給提起來一般,整個人輕飄飄的。
就很夢幻。
難道是因為這甜甜的槐花香,故而才會遇見如此令人悸動的情節?
白兮剛剛對陸大廚死掉的心,此時彷彿經歷了一場心肺復甦,又在邊緣上被拉扯起來。
“看來來到這,你很不開心啊。”黑衣男子說道。
聲音有些熟悉,但,不是陸大廚。
陸鳴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陸大廚除了不認識她之外,所有都和陸鳴一模一樣。
而她對陸鳴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是放不下朕嗎?”黑衣男子說著,將臉湊近白兮。
看清對方樣貌,白兮驚訝得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是你?”
白兮脫口而出,語氣中的嫌棄,就是傻子也聽的出來。
“怎麼,在這見到朕,驚不驚喜?”玄翊嘴角帶著笑,直直地盯著面前這個慌亂的女子。
“皇上……皇上怎麼來這孤芳園了?是有何事嗎?”
白兮記得阿丹說過,皇帝從不來這孤芳園的。
只因為柳姑娘,才撥了許多銀兩,孤芳園的生活水平才得以提高一級。
怎麼今日自已剛到這,這昏君竟來了?
真是晦氣。
她是有多倒黴。
“聽著你話裡話外的意思,倒是很關心朕,之前怎麼不說,若是早點說出來,朕就不讓你來孤芳園這等淒涼之地了。”
白兮:我可真多嘴吶。
還好之前沒多嘴,不然連這孤芳園都來不了。
“陛下是特意來看美人的呀。”
才要陷入空氣突然安靜的尷尬,忽然身旁傳來一陣甕聲甕氣的陰陽之聲。
白兮已經想到了對方可能又是哪個太監,但還沒看清對方在哪。
“這呢這呢。”
白兮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從玄翊背後鑽出來一個黑色的小影子。
“你是……”
白兮還沒有見過這個小太監。
“奴才陳靜靜,參見美人。”
陳靜靜。
喲,這名字倒是很秀氣。
白兮端詳著對面的太監,白白淨淨的,看著約摸二十多歲,跟皇帝年紀相仿。
白兮笑笑,“陳公公好。”
“這是朕的得力助手,和吳墉一同為朕效力,若不是他二人費盡周章,你和其他美人,還來不到朕的身邊。”
玄翊說到這裡,面色驕傲地揚起頭來,“這麼說來,你還得謝謝陳公公,若非他的引進,美人怕是見不到朕了。”
白兮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揚塵奔騰而過。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擠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假笑,“原是如此,那可真得要好好謝謝陳公公了呢。”
她瞥了一眼面帶滿意笑容的玄翊,垂眼偷偷白了過去,但此時還不能忘記要對陳公公行個禮。
為了不再惹怒這個男人,白兮選擇順從,以免牢獄之災。
“奴才可受不起美人的禮,美人若是謝,該謝陛下才是,美人可別忘了,陛下是專門來看美人你的。”
“什麼?”白兮脫口而出,下意識地嫌棄地往後閃了兩步。
“陳公公方才不是說,陛下來看美人的嗎?”白兮特意強調。
“姑娘不就是美人嗎?”陳公公笑成了一朵亂顫的花,“姑娘就是美人,美人便是姑娘,陛下此次,是專門來看姑娘這個美人的。”
啊?
她何德何能啊?
白兮心想,這遇到皇帝的運氣若是用在找尋回家的辦法上,興許她早就和陸鳴完婚了,哪還有這些荒唐事?
“陛下定是弄錯了,我不過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哪裡配得上皇上親自探看?”
“朕說過了,你並非尋常女子,你與朕的淵源還沒結束,斷然不能離開朕的。”
“啊?”白兮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這些話。
她訥在原地。
見她愣住,反應又如此驚奇,陳靜靜卻樂了。
“看把美人高興的,奴才就知道美人心裡是有陛下的,陛下颯爽英姿,凡是見到過陛下的女子都會對陛下產生崇拜,美人倒是直接,不像別人還遮遮掩掩的,一點也不如美人大氣。”
陳公公對著白兮就是一頓誇,白兮看著皇上得意的表情,整個人都懵了。
她什麼時候表現得跟心裡想的出入如此之大了?
白兮十分不解。
“美人,說了這麼多,陛下肯放下繁忙事務,親自來看美人,那就已經體現出陛下的誠心誠意了,奴才聽著美人的話,也是對陛下依依不捨,這不就正好心有靈犀了嗎?”
白兮:好一個心有靈犀……
陳靜靜仰頭看著白兮,“美人,還等什麼呀?還不趕緊跟陛下回去?”
“啊?這不妥不妥。”
白兮絞盡腦汁想著推脫的藉口。
“我雖剛到宮中,但禮節還是懂的,這來了孤芳園的,沒有一個美人是像公公說的這般待遇,”白兮拼命解釋著,生怕他們又會錯了意。
“我自知遠不能與陛下的柳美人相比,自是不配與陛下回去,陛下在我這浪費時間,何不去找柳美人?”
玄翊臉色瞬間變得比這黑夜還黑。
“朕此次請你回去,跟柳美人無關,方才聽你說來說去,分明就是不想跟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