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震驚而短暫的失聲。
沒有人預料到她會突然出手。
其餘的水之國忍者本因為他們白蓮大人的吩咐，正時刻緊繃著精神隨時準備對她動手，卻沒想到對方竟能越過空間——
且悄無聲息。
那柄瑩藍色的光劍，從白蓮胸前大約一指之際突然出現，直直透過人類的胸腔，切口暈出帶著血色的白沫。
清澈的紅噴射而出，滴滴渾濁的液珠佔據住白蓮部分視野，飆出來後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那張一直溫和笑著、彷彿事事都盡在把握的臉上，居然會出現那樣悲傷又憤怒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果然……即使表現得再不合群，即使對這件事再不在意，她本身也依舊期盼著被人們接納……誰能想到，如此柔弱又可笑的願望，卻是這個人最顯眼的弱點！他果然沒做錯！他做的……他做的……
……
………？
他都、
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某種東西被剝離的一剎那，遙遠的初心突然迴歸。
彷彿在迷霧中摸索許久，等霧氣散去後才瞧見自己的行為究竟造成了什麼影響。
……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遲到的悲怮湧上心頭，好像胸腔破了一個洞，血霧之村奔騰流轉的風匯成尖利的呼嘯，無辜者悲慽的呼號洞穿了身體。
涼意從胸口逐漸蔓延到全身。
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唯有那個人愴然又憤怒的眼神無比清晰。幽幽燃燒著的、瑩藍色的火焰，彷彿一柄炬火，在逐漸發暗的視野中，仍舊發著不屈的光亮。
……那是，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也無法抓住的光。
“…首…領……”
乾澀的嗓音吐出不成調的字詞，像乾涸的地裡費盡力氣長出卻依舊的枯萎的苗。
他再也沒能說出下一句話。
他的擁簇還沉浸在那抹突然出現的瑩藍中，連武器都沒來得及拿出。
就在這時，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個被劍洞穿的軀體突然變成一疊輕飄飄的“紙片”。
像被放空了氣的氣球，只剩無用的物質匯成的皮囊，餘下的一切被全部抽取出來，不知道流通到哪裡去。
遲到的感官迴歸。
“動手、”
“——你們怎麼還不動手啊！！”
人群中發出恐懼的尖嘯，忍者們如夢初醒，忌憚地望向被他們包圍的一高一矮。
明明只有兩個人，他們卻不知為何手抖得連刀都拿不住。
那不知會從哪出現的刀刃、為何，沒有一點前置要求？！有什麼術，竟是不需要結印就能使用的嗎？？
有人急忙高聲呼喊：“這種能力一定有嚴重的代價，不可能輕易使用！只要、只要能拖住她——”
話音還未斷，一點點瑩藍的光從他的顱骨穿頭而過。
“…呃、”
接著，不同方向的一些人出現了相同的症狀。
那個東西在腦子裡翻滾……好像有什麼透過一層層組織、筋膜、面板屏障擠了出去……！
驟然的破空感。
忍者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地倒下。
有人看到了刀尖，急忙喊：“她這個限人數！不能做到所有人同時……”
然後是第二批。
厚厚的冰牆攔住了所有飛射而來的暗器。水無月遲撐起飛鳥的身子，高大的冰牆為他們擋住了所有試圖近身的敵人。
“大人？”
“往那邊。”飛鳥神色神色怏怏，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傷口，沒去管指縫間滲出些微的血色，另一隻手小小地指了個方向。
她分辨著身上還殘留著幻術影響的人數，默默計算著最佳路線。
前側方的冰牆轟然倒塌，那個黃色大背頭、穿著古怪風衣的鬼燈忍者重重踏在上面，咧開一口尖利的牙：
“——水無月遲！”
身體被驟然擠開。
……那莫名其妙的空間能力！
鬼燈幻月即刻將目光鎖定被水無月遲護在身後的小小身影。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緊張：“……你也不錯。”
空間系啊……被迷惑的話，也許會將刀捅進自己的身體裡也說不定呢！
他稍微顫抖著撥出一口熱氣，再難掩飾眼中的興奮之色。
被遮掩的指尖匯聚起強勁的查克拉，直指暴露在他面前的那兩個人——
水鐵炮之術！
有一道人影乘著風降落到他面前。
“呼——”
衝力極強的水彈被不斷旋轉的查克拉牆卸去了大部分動能，軟塌塌地被綿延不絕的查克拉絞碎成沒有絲毫攻擊力的水珠。
純白的查克拉牆散去，露出其後那雙純白的眼睛。
“這可不是單個人的小打小鬧啊，臭弟弟。”
面貌柔美的少女以極不符合她長相的語氣牙尖嘴利地嘲諷他：
“你們一幫顧頭不顧腚的蠢東西。”
前線打著仗，內裡叛著亂，既然已經明確了內憂外患，就給她守好這最後的底線啊！
這麼輕易地就闖進來，她也很沒成就感的好不好！
幸虧忍聯不像水之國這麼離譜，族長大人永遠靠譜地像一堵高大的牆一樣支撐在他們身後，讓每個日向即使孤單一人深陷他鄉，也堅信著會有人來救自己。
他們的家，始終有人守護。
見有人處理，飛鳥便簡單叮囑那人一聲：“注意安全。”
“放心吧首領！”日向輕霞非常興奮地大喊。
下手越發用力起來。
日向輕霞的出現就代表著離忍者村最近距離的外出忍者已經被處理好，那麼忍者村那些武力稍弱的人以及大體的壓制，都可以交給她以及她帶來的人處理。
剩餘幻術的影響排查完畢，飛鳥叫水無月遲帶自己趕到忍者村中的某一處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樓。
等他在飛鳥的指導下破開地下，見到那黑漆漆的監牢裡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東一塊西一塊分散的肢體時，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還是忍不住乾嘔起來。
“這是、什……”
“不論是籠中鳥還是那些用在你們身上的空間忍術，都需要實驗驗證。”飛鳥語氣平靜，“看這樣子，應該持續了挺久了。”
水無月遲有些發怔：“白蓮、大人……”
誰知飛鳥反駁道：“不是他。”
水無月遲怔然扭頭。
“白蓮大人做這些是……被迫的？”
“是主動的。”飛鳥又一次反駁。在水無月遲疑惑的目光下，她解釋道：“但他這些想法的出現，某種意義上，是被迫的。”
已經把白蓮的能量抽光用於鞏固水之國的空間，飛鳥評價他評價得很客觀。
白蓮並非輝夜辰明那類人。
輝夜辰明這種情況，是不會受她剝離空間的影響的。
白蓮突然獲得的那些混亂的記憶，是源於別人的強塞。
而且，他精神深處的那個類似【籠中鳥】的咒印，是飛鳥見過的與自身糾纏得最深的。
在最開始與他走得近的……從鬼燈一族裡找麼。
“也就是說還有幕後黑手……”水無月遲訝然發聲。
隨即緊緊抿住嘴。
他們現在鬧得這麼大……會不會打草驚蛇？！本就敵暗我明，如果再這樣下去，這種事是不是還會重演？那也就意味著還會有更多人受害……！
“不過這倒是個好機會。”飛鳥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正盯著那悽慘的監牢的一角，毫無感情地喃喃：“上任首領居然如此惡貫滿盈……順從民意殺死他的人一定很有獲選下任首領的希望。”
水無月遲：“……”
他沉默片刻，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
忍者村的投降來得很快。
在沒了三尾這個定時炸彈，聯軍勢如破竹，直逼水之國海岸線，把那幫貴族嚇破了膽。人還沒到，投降書，或者說轉移罪狀的陳情就送到了奈良鹿永案頭。
貴族說這是你們忍者之間的矛盾，他們貴族從沒在裡邊硬摻一腳，甚至把水之國政令的推行會受忍者影響的特殊情況大肆宣揚，極力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叫忍聯不要受思維定式影響亂殺一通。
而且聽說他們忍者的首領白蓮是私下裡殺人如麻的變態！跟別人無關，變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奈良鹿永非常溫和地告訴他們，聯軍只是想要回被水之國扣留的外交團成員，並不會登上他們國家的領土。
於是貴族們便鬆了口氣，轉而對已經元氣大傷的本國忍者施壓。
一片混亂中，水之國忍者重新變成一盤散沙的狀態。在原留忍者村的幾位元老忍族還在試圖苦苦支撐的時候，水無月遲突然出現，像白蓮最開始一樣，從聚集浪忍開始一點一點重新組裝起這個鬆散的組織。
本來他叛亂這件事除了當日在忍者村的那些人就沒人知道，忍者村現在又被忍聯完全控制；原先那幾個叛亂的小忍族也很難說沒有他的授意。
知情的人支援他，不知情的人也支援他，一時之間，水無月遲成為了水之國風頭無兩的人物。
日向輕霞很不喜連忍聯都在幫他造勢：“我們為什麼不乾脆自己上得了，幹嘛要為他人做嫁衣？”
“你真的覺得現在的水之國是個好攤子嗎？”飛鳥反問她。
忍者與貴族、忍者與平民、貴族與平民……最根本的矛盾可一個都沒解決。
在聯軍離去、外部矛盾消退後，這些內部矛盾只會愈演激烈，直到將原本風頭無兩的人物推向風口浪尖。
收起手中的書本，飛鳥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準備起身，因傷口受牽拉有些吃痛地蜷起身子。
一道金色的鎖鏈突然纏了上來。
飛鳥一怔，有些驚喜地抬頭：“……水戶！”
幾天不見，終於順著她給的座標趕過來的水戶面色冷凝地大力推開門。
“為什麼又加重了。”之前不是已經好了很多嗎？
她匆匆跑進來攙起飛鳥的身體，把她扶好。
身體接觸的時候，飛鳥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她溫暖的肌膚之下隱隱透出的一股格格不入的陰涼。
……其實看得便足夠清楚。
原本歡快的情緒不可避免地染上幾縷哀傷。
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水戶有些疑惑地歪頭：“這樣不好嗎？”
她還特地留了空隙讓她能夠使用磯撫的查克拉呢。有一座查克拉發電機，她現在可厲害啦！
飛鳥失笑：“這種事……怎麼能稱得上‘好’呀。”
在最初她考慮控制尾獸時，最容易想到的便是這個方案——將尾獸封印到人的身體中，同時讓人能夠使用尾獸的力量。可這個方案無疑是在蔑視生命，很容易失控變成最糟糕的情況——將人視為“武器”存在。
與其到時候再費時間糾正這種觀念，不如最開始就避免其出現。
這是被她最先考慮的方案，也是她最先捨棄掉的方案。
誰成想，卻被水戶……
“這樣一點都不好，水戶……”
捏住水戶衣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晶瑩的淚珠撲簌簌地落下。
“水戶，對不起，對不起……”
她沒有保護好水戶。
明明已經瞭解到相應的風險，她卻沒有提前做好相應的準備。
“飛、飛鳥……”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的水戶僵住了，頭一次面上流露出了有點茫然無措的情緒。
為什麼要哭呢？既封印了尾獸，又可以利用查克拉，多完美啊……她不該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