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遲微微一怔,隨即低頭陷入沉思。
花道長不許他回去救他,現在應該已經凶多吉少。
況且,他本來就已經大限將至了。
可萬一呢?
萬一師父贏了那些黑衣人,現在正渾身是傷的躺在地上,等他去救呢?
就算師父過世了,他作為花道長唯一的弟子,難道不該把師父風光大葬,在師父墓前磕幾個響頭嗎?
可若自已現在回去,輕白一人前去千機宗,溫遲定也是不放心的。
思索良久,溫遲說道:“要不....我還是先回羅雲山看看....”
他抬起頭目不轉睛的打量著經年。
溫遲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這位神明,平時他身上散發的威懾讓溫遲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但今天,他咬著牙,也要仔細的看看這位道祖,看他值不值得自已信任。
許久,溫遲站起身來,向經年的深深行了個大禮:“懇請道祖,陪輕白姐姐同去千機宗。”
經年悠悠的呷了一口茶:“無需你求我,我說過我定是要同去的。”
“堂堂三界至尊的道祖,幹嘛非要像個跟屁蟲一般。”莫輕白瞥了一眼經年,奚落道。
經年似乎真的好好的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 ,半晌才說道:“待著無聊。”
“無聊你可以放個屁追著玩。”莫輕白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語氣裡帶著明晃晃的不善。
“你!咳咳咳....”經年被這句話震驚得一口氣沒接上。
“姑娘的嘴是淬了鶴頂紅嗎?”緩過勁來的經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疾不徐的說道。
“不論你同意與否,我都是一定會去的,只是與你同行,或尾隨其後的區別。”
莫輕白給經年拋去一記白眼,不再理會他。
經年若是同去,自然會更安全一些。但莫輕白有她自已的想法。
若是師父真的是那禍亂三界的主謀....
那經年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讓他魂飛魄散,畢竟,殺妖奪力,比殺人越貨更加有違天道。
於理,莫輕白應該贊同經年的行為;可於情.....那畢竟是養育她多年的師父啊......
但就像他說的,即使不讓他去,經年也會自行前去的,還不如帶在身邊,以便出現狀況及時應對。
“好吧,帶你去可以,但你要聽我的,不可以擅自行動。”莫輕白思慮良久,應允下來。
經年乖巧點頭。
“那就出發吧!”莫輕白站起身來轉身欲走。
“等一下!”經年叫住她。
“把碗洗了。”
經年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碗筷。
不多時,三人整裝待發來到街頭。
溫遲先行告辭,腳程飛快,不一會就不見人影。
莫輕白瞥了一眼經年:“我們也出發吧!”
說著,確認了一下方向,便向著千機宗的方向走去。
而經年卻拉住她,朝著另一個方向大步流星的走。
“哎哎哎....你走錯方向了!”莫輕白被他拽的有些踉蹌,急忙說道。
“沒錯。”經年腳下不停。
“我自已師門我能找不著嗎?你走錯了!”莫輕白申辯道。
見經年不語,莫輕白使勁甩開他的手,生氣的說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啊?都告訴你走錯了!”
“羅雲山。”
“......”
“去羅雲山幹嘛?再說了,去羅雲山剛剛和溫遲一起走就好了啊....”莫輕白一臉困惑。
“他太礙眼。”經年幽幽說道。
“至於為何要羅雲山......”經年雙眸微微一沉:“我想,那裡埋藏著我想知道的東西...”
“還有你不知道的事?當初是誰高呼‘吾即是天道’的?”莫輕白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隨即,眼角盪開了笑意,似有些幸災樂禍。
經年垂下眼瞼,自嘲的一笑:“虛張聲勢罷了....”
即使他是天道,天道之上仍有法則之力掌管天道,而這些,他又如何說與她聽......
知道的越少,人就會越快樂。
他希望她快樂。
“那走吧!頭前帶路。”莫輕白不再糾結,沉聲說道。
“你....不去千機宗了嗎?”經年有些疑惑,之前她可是總吵著要趕快去千機宗的。
“去自然是要去的。”莫輕白緩緩垂眸,“可你幫了我那麼多次,這次陪你去羅雲山,就算還你一個人情...”
......
二人沒有選擇駕雲,畢竟這裡是臨安城,若被人看到,定會引起恐慌。
所以他們決定先步行到城外無人處,再駕雲也不遲。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你有錢嗎?”莫輕白環顧四周,開口詢問道。
“有。”
莫輕白向前一指:“那你給我買糖葫蘆!”
“好。”
......
“你還有錢嗎?”
“有。”
“綠豆糕我也要吃!”
“好。”
.....
這種對話最後發展成了——
“嗯?”
“嗯。”
“嗯——”(指向某一樣東西)
“嗯!”(掏錢買)
從城東走到城西,莫輕白手裡抱滿了吃食,吃的不亦樂乎。
經年也提著大包小裹,滿臉無奈和寵溺。
二人如同普通人家新婚燕爾的夫婦,所到之處皆傳來眾人羨慕的眼光。
“真是郎才女貌啊....”
“這姑娘誰家的,長得真俊啊....”
“呀!你快看那位公子,真真如謫仙下凡一般俊朗啊...”
“般配,真是般配....”
經年聽著周圍的議論聲,雖不動聲色,眼底的笑意卻掩蓋不住。
莫輕白起初還會與周圍的人解釋幾句,後來說的人多了,便也不再反駁,專心吃著手裡的東西。
經年餘光輕瞥了一眼身旁的莫輕白,無聲的笑了。
若是時光能停在此時該多好啊,他便能與她,在此刻,天荒地老。
但歲月無聲,只能催著他們向前。
中午時分,二人便來到了城門外一處山丘。
“這裡沒人。”莫輕白撣了撣落在身上的碎屑,抬頭看著經年說道。
一陣無法言說的空虛湧上經年的心頭,他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輕輕牽起莫輕白的手,摩挲著她白玉般冰涼的指尖,終於緩緩催動駕雲術,與莫輕白雙雙消失在原地。